一九九九年一月結了婚的鄭智化正式宣佈退出歌壇,但是他還會繼續從事歌曲創作、寫作、繪畫、廣告策劃等相關的工作。鄭智化在人生態度、處世觀念及音樂上都曾産生過影響並繼續影響的人,他代表了一個時代,一種對社會與現代文明的觀察與反思,一種獨立的人文精神。用「歌者」來定義鄭智化其實是不確切的,但在絕大多數人眼裡,他僅僅是一位歌者,一位過氣的歌者。對於今天絕大多數只知道追趕潮流、耍酷享樂的更年輕一代,這個名字意味著過時、老土和不可思議。大概會是一臉的茫然與迷惑,而當得知那是一位拄著雙拐的中年男子時,或許會說:有沒有搞錯!
你怎麽會喜歡他?一點也不帥,還是殘疾的耶!口氣和眼神裡似乎流露著輕蔑的意味。悲哀!不是鄭智化的悲哀,是這個時代的悲哀!在這樣一個年代,聽鄭智化的歌似乎是不合時宜的。鄭智化這個名字對於很多人來說,已經和那份少年情懷一同被漸漸遺忘,漸漸淡出了自己的生活。如果單從音樂本身的角度來說,不論是聲音還是作曲,鄭智化絕不是最優秀的。但什麽是優秀?如今聲音條件好的,作曲水平高的大有人在,可他們都帶給了我們什麽?充其量只是愉悅了一下我們的耳神經而已。但音樂的意義絕不僅僅如此,流行音樂的意義更不止如此。
鄭智化用他感性而滄桑的聲音、水到渠成的曲調、加上蘊涵了其思想、哲理和情感的歌詞,讓不完美成就了完美!沒有刻意的雕琢,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,直逼我們的內心深處。請問:在這個速食文化充斥的年代裡,在這個以市場和娛樂爲導向的歌壇裡,還有誰能給我們那樣的感動和震撼?還有誰具備進攻你我心靈和靈魂的力量?《老么的故事》發表於一九八八年,是鄭智化的第一張專輯,知道的人不多。當時的鄭智化還是一個長髮披肩的叛逆青年。其中的同名歌曲描寫的是一個礦工的兒子老么,從礦場來到繁華的城市。
當他在都市得到一切後,卻發現「再多的夢也填不滿空虛,真情像煤渣化成了灰燼」,最後「終於知道,逃離的家鄉是最後歸去的地方」。這首歌的創作有著鮮爲人知的經歷。當時臺灣的九份先後發生兩次大礦難,這件事情牽動著鄭智化年輕的心,觸動著他悲天憫人的情懷,於是憑著一腔熱血決定要寫一本書,呼籲國人重視礦工問題,並先後兩次親自造訪九份。不妨想一想,在沒有任何利益驅動,也沒有接受任何委派的情況下,現在的年輕人還有這股熱血和衝動嗎?哪怕是記者或學者,恐怕也沒有幾個能做的到。況且還是在身體不太方便的情況下。
因爲親自的體驗,改變了他的初衷。在九份,他感受到了在臺北永遠也感受不到的人情味和安全感,在那裡,礦工的死亡並不是都市人用來大肆渲染的社會問題,只被淡淡地看作是一種宿命。深感自己是個局外人,沒有資格站在主觀的立場,以高姿態來發表一些自以爲是的看法,甚至爲自己當初的想法感到愧疚。最後,他寫了這首歌,由社會問題上升到了人性問題,提出了一個發人深省的觀點:家鄉的人被礦坑淹沒,失去了生命;都市的人被欲望淹沒,卻失去了靈魂。城市不是人的天堂,只是欲望的天堂,是一個人與人之間不再有真情,有的只是爾虞我詐和赤裸裸的欲望的現代戰場。
那個曾經嬌縱的老么,那個曾經決心改變命運並認定「都市才有我的夢」的老么、那個在「晨曦模糊的腳步聲」中逃離家鄉的老么,在得到一切之後,終於想起「黑色的煤渣白色的霧」的礦坑,那裡才有真情,有老朋友淳樸的臉孔,那裡才是心靈的歸宿,不僅是老么最後歸去的地方,也是人類最後歸去的地方。老么是幸運的,因爲他懂得反省那些曾經的夢,懂得回頭看走過的路。而穿梭於人群中的我們或許並沒有這份幸運與清醒,我們只知道拼搏、奮鬥,我們身陷名利不可自拔,甚至無知地認爲生活本來就是這樣,從來不知道停下腳步想一想:這就是我們真正想要的生活嗎?
我們究竟得到什麽又失去什麽?顯然,鄭智化是站在批判的立場和反思的角度來創作這首歌的,從某種意義來說,這首歌可以看作是瞭解其他作品的鑰匙,以後許多歌曲的創作也都體現了他的這種精神。《大國民》、《大同世界》、《墮落天使》,甚至包括《水手》和《星星點燈》等歌曲都從不同視角不同程度地對社會進行了批判和思考,對現實的抨擊;《中產階級》、《單身逃亡》、《原來的樣子》、《面子問題》等則是對人生存狀態的反思,《補習街》是對教育問題的反思,《蝸牛的家》是對城市住房問題的反思,《落淚的戲子》、《朋友天堂好嗎》、《我的明天》等則體現了對自我的深刻剖析。
- Aug 27 Wed 2008 22:01
音樂欣賞 鄭智化 老么的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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