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過得很快,不知不覺一年就這麼過去,爸爸往生已經滿周
年。一年可以是一段不算短的時間,偏偏這一年對我來說,好像是
昨天才發生的事,一年真的這麼快就過去了嗎?凌晨搭夜車回到高
雄,天亮才到家。直到現在還是不習慣爸爸不在的日子,從前回到
家第一件事就是陪著爸爸到市場買菜。當然這個時侯少不了全家一
起觀賞美國職棒的季後賽,現在少了爸爸,好像什麼都不對,對於
打得正火熱的美國職棒也無心觀看。每個月當我回家的日子,一家
人總是會外出吃飯,想著的就是爸爸想吃什麼,或者帶爸爸出去吃
些什麼,現在什麼都用不著想了。

  早上九點多師父就到社區門口,於是富文到了樓下引導師父將
車開進地下室停放。在這之前早已將鮮花與貢品準備妥當,就等師
父前將舉行合爐的儀式。簡單的講,一個人在往生的一年內是用獨
立的牌位祭拜,滿一年之後就得將牌位消毀,此後併入祖先牌位之
中,永遠受後世子孫敬拜。爸爸的乾女兒小萍姐姐也隨著師父一起
前來,眾人簡單的寒暄問侯之下,分別就坐開始了佛事。此次頌念
的是阿彌陀佛經與觀世音菩薩普門品,平日的修持對於這些經典不
算莫生,於是順利的完成此次儀式。

  到了最後,師父要我將祖先牌位請了出來,師父在牌位背後看
見兩個名字,詢問我們:這兩位是誰?這兩位是我的曾祖父與祖父
。當年製作祖先牌位時,爸爸只知道這兩個名字,就是他的爸爸與
爺爺,更久遠的先祖得回到大陸找祖譜才能得知。師父在牌位上寫
著:開台一世祖李彩芙。看了令人心生感慨,一位享年八十六歲的
人,扣掉戰亂流離的日子,十幾歲就遠離家鄉,打過日本人,打過
共產黨,從民國三十八年渡海來台,於民國九十九年往生,在台灣
居住超過了六十年,得以在台灣安享晚年。

  望著開台一世祖的稱號,突然間心情沈重了起來,將來我過逝
之後,免不了二世祖將套在我的頭上,可是我現在連個家都沒有,
如何供奉祖先牌位呢?從前總是認為傳宗接代是又老又過時的觀念
,不符合新時代的思維。見到那些結婚之後生不出孩子的人拚命的
做人工受孕,總是不解,何苦自己找罪受,得之我幸,不得我命,
凡事淡然看待,何苦強求。見到豪門之中,富太太拚命的生,只為
生個兒子來傳宗接代,簡直是天大的笑話,男孩女孩一樣好,難道
生個兒子這麼重要嗎?那些經濟弱勢者,在台灣娶不到老婆,只好
到落後地區花錢買老婆者,更是為我所不屑。

  突然間我懂得這些人腦子裡在想些什麼,我可以不在意往生之
後如何處理後事,有人拜也行,沒人拜也罷,反正人生在世是生不
帶來,死不帶去。但如果有一天,在我往生之後,寫著李家列祖列
宗與爸媽名字的牌位被丟到垃圾桶,當做垃圾來處理,想到此情此
景,真叫人情何以堪。成家立業,娶妻生子是對爸爸臨終前的承諾
,但今天面對的場景尤其令人感觸,已經不單純是對爸爸的承諾,
而是對於自己往後人生的規畫。從前總是認為別人落伍守舊,終於
也能懂得所謂五千年來的歷史傳承不是這麼容易擺脫的。爸爸走了
,未來的路還是要走下要,而且要幸福的走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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